第102章 第 102 章(1 / 2)

朕只想要GDP 初云之初 5344 字 1个月前

在刘彻将那句话说完之后, 天子神情复杂的缄默了很久。

后继有人啊

苍苍老矣的天子眉头微动,有些玩味,又有些感慨似的, 忽然间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方才近乎燃烧自我式的那番问话的副作用终于显露了出来,天子的精神显而易见的变得疲惫起来。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强撑着身体,又低声说了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真的敢回来。

天子冷冷的觑着他,问“你以为, 朕真的不会杀你吗”

刘彻诚恳的回答他, 说“我以为,您是真的不会杀我。”

“为什么要杀我呢”

“因为您觉得我对您不忠, 心怀鬼胎吗”

“可是我在占尽优势的时候, 仍旧愿意为了大局回来, 将脖颈置于您的屠刀之下,如果这都不算是忠心, 那这世间还有什么能靠得住”

“陛下,”刘彻道“我之所以回来,于私,是为了完人伦之礼,而于公, 就是想向您证明不会再有比我更合适的继位之君了。”

天子没再说话, 只是长久的注视着他。

殿中的窗扉半开着, 风不间断的从外边儿刮进来,吹得那帷幔随之晃动摇曳, 而殿中所有人的心,也随之漂浮不定起来。

终于,天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重新躺了回去, 有些无力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近侍们服侍他多年,向来通晓天子心意,然而此时此刻,在侧看着天子的这个手势,一时之间竟也不能了悟。

反倒是刘彻微微一笑,主动同他们说“带我到偏殿去暂住几日吧。”

近侍听得微怔,下意识去看天子神色,却见天子只是独自躺在榻上,双目放空,出神的望着大殿那镂金错银的屋顶。

他见状便明白了天子的心意,顺从的低下头去,在前引路“殿下请随奴婢来”

今日带着儿子入宫的时候,太子妃便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好在她赌赢了

过了天子这一关,大事可成

刘彻留在了未央宫,太子妃则独自乘坐车驾出了宫。

王府里,成宁公主等待已久,听人回禀道是太子妃起驾回府之后,便知道今日之事便如同先前所预料到的一般。

事到如今,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这些年来天子出手打压诸王,扶持东宫,源源不断的将重臣绑到镇国公主的马车上,再有谢家和越国公府这样的姻亲,现在代王复生,又背靠天子,法统在握,哪有不成事的道理

成宁公主的心,安了。

天子下令诸皇子公主无诏不得擅自出府,故而成宁公主此时便被拦在了母亲处,而这禁令虽然只是针对诸皇子公主们的,可能在天子数十年如一日的高压政策下活下来的家族,哪里会有泛泛之辈

濒死的天子不会变得理智,只会更加疯狂,逼急了亲儿子都能杀空,更何况你们这些外人

真要是觉得天子那道禁令单纯只是给皇子公主们的,跟勋贵高官之家无关,非要跳出来试着来个大鹏展翅

试试就逝世。

这禁令来得突然,而引发它的根源,就是太子妃忽然间带了一个方士入宫,料想是东宫眼见天子大限将至,诸王蠢蠢欲动,所以抢先出手了。

只是这一局棋,究竟谁输谁赢,迷雾未曾散去之前,谁又能知道呢。

自从成宁公主离开越国公府后,越国公夫人便带着未出嫁的幼女往庵堂去拜佛了,但求东宫诸事顺遂,镇国公主能够顺利的承继大位。

如若不然

越国公乃是天子的心腹,不然府上世子宋琦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在十六卫中占据要处,身居四品,甚至于这越国公的爵位,都是天子杀掉越国公的兄长之后,赐予本代越国公的。

再之后天子赐婚成宁公主于世子宋琦,越国公府上是很乐于结这门亲的,一来成宁公主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那么多皇室公主、宗室贵女,只有成宁公主能把天子哄得高高兴兴,予取予求,谁敢说她不精明

这样一个儿媳妇娶进门,真是祖坟上都在冒烟

至于其二嘛,则是因为成宁公主同胞所出的弟弟代王薨了,胞妹又被送出塞外和亲,作为东宫仅存的留在京城的一丝血脉,成宁公主不仅不会卷入夺嫡的漩涡,甚至于还会得到天子和新帝的关爱和庇护。

这对于越国公府来说,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谁也没想到,成宁公主的胞妹居然这么有本事,逆风局硬生生的翻了盘,被送出塞外去和亲,却力压诸王,得封镇国公主。

消息传到府上,越国公良久未语,越国公夫人更是欲言又止。

镇国公主啊

本朝立国以来,从没有过女主为帝的事情,即便有天子作为依靠,想要办成,只怕也非一日之功,而之后的种种难处,更是可以预想。

事成也便罢了,若事不成,作为镇国公主胞姐的夫家,他们注定要受到牵连。

可事情到了门上,难道是不理不睬就能摆脱掉的吗

想来个首尾两端,阳奉阴违

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这个儿媳妇是怎么来的了

齐国公府在地府看着你们呢

再则,越国公本就是天子的亲信,朝堂之上,自然以天子的心意是从,他怎么可能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天子的决议

种种原因使然,他们必须上镇国公主的船。

这几年来,镇国公主势力日隆,此消彼长,诸王也日渐衰弱,越国公府的心也随之变得稳当起来,如今天子病重,大限将至,马上就要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啊

成宁公主赶在这个时候往母亲府上去,太子妃却又在这个暧昧的时候进了宫,紧随其后的就是天子下达禁令,不只是越国公府,整个京城高门勋贵人家的心脏都提起来了。

向来帝位的更迭,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有的家族扶摇直上,与此同时,有的家族也会登高跌重、满门倾覆,他们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等闲视之

而风暴的最中心,未央宫中,刘彻的生活反倒颇为惬意。

近侍们察言观色,几乎能够确定他便是板上钉钉的新君,饶是不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宣誓效忠,对待这位年轻的贵人时,也是格外的温顺小意。

天子近日以来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又一次睁开眼之后,头脑中传来的晕眩较之从前更甚。

他合上眼,养神许久,却听见廊外传来细碎的噼啪声响。

天子皱起眉头,含怒道“是谁在外面”

近侍下意识的向外探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是代王殿下在外边为您煎药”

天子先是一怔,继而大怒“让他进来”

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近侍赶忙近前来为天子顺气,天子有些无力的伸出了手臂,侍奉的人见状,赶忙一左一右将他从塌上搀扶起来。

而刘彻也在这时候从外边走了进来。

天子余怒未消“熬药煲汤,都是妇人行径,你是什么身份,要去做这种事情你能做的比奴婢们还好吗就算是再好,也不过是比奴婢强罢了”

刘彻在旁边听他说完了,才道“倒不是在煎药,而是入京的时候,颖娘托我带了些北地的特产过来,她很感激您对她的爱护和帮扶,此时脱身不得,只能以此来回报一二,这些东西宫里少见,宫人们只怕不知道该如何操持。”

天子听到颖娘的名字之后,神色稍霁,眼底不由得平添了几分追忆之色“倒真是没辜负定安这个封号啊”

又勃然大怒道“谁叫你在朕窗户外边干这个的天杀的孽障,吵死了”

“朕为天子,统御万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是近来正在服药,却不知你搞得那些鬼东西,是否与药效有所冲撞”

刘彻欲言又止。

他没说出来,但天子却看懂了,由是愈发盛怒“你是不是觉得朕活不了几天了,药效冲撞与否也没必要在乎了”

刘彻低眉顺眼道“孙儿不敢。”

“不敢”